“这是摄魂迷障里的食影怪,想不到城外布下了层层禁制,还是让它们混入了万古城内。”
看向踩着金光而来人,谢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,便收回视线,继茫然地续四下张望。
毕方在一旁伸出个脑袋,悄悄地打量着慈音,半晌过后,忽然用鸟喙啄了啄谢筝的胳膊,问道:“这和尚是谁?为什么你们身上有相同的气息?”
谢筝回过神来,看了看笑意温和的慈音,又看向瞪着一双豆豆眼等解释的毕方,红唇轻启,吐出的话分外薄情:“关你什么事?”
毕方一听,这还得了,连忙扑躺着翅膀站到她跟前,说道:“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?你忘了吗?怎么不关我的事?”
正在发愁找不着人,毕方还在这里无理取闹,谢筝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,但想了想毕竟是未来要交付后背的伙伴,自己对待毕方的态度确实不太好,于是出言解释道:“他是禅宗的佛子慈音大师,是我的朋友。”
有台阶立刻顺着下,毕方点点头,瞟了慈音一眼,也不再吭声。
“谢施主,是在寻人吗?”
哪怕见到神兽毕方,慈音从头到尾都不曾露出过一分诧异,嗓音清洌温润,眉目温和从容,唇角的笑意也半分未减。
“是啊。”谢筝又四下看了一圈,有些失望:“我与许莲君他们约好在万古城见,到现在也没找到他们。”
说罢,也不等慈音出声,她便与御剑而起,道:“慈音大师,我先去找他们了,你若是有事,就去忙吧。”
然而还没走出一步,便被慈音扯住了袖子。
明明嘴上说着是朋友,可要找人也没有问过一句,这算哪门子朋友?
他的声音透着几丝无奈:“谢施主,我方才在西市的比武擂台见到了许施主与谢泫施主。”
谢筝:“……”
她回过身,视线落到慈音身上,眼神平静坦荡:“多谢慈音大师告知。”
然后从他手中扯出了衣袖,微微颔首,便御剑离去。
等到看不见慈音身影了,她才放慢速度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你怎么了?很热吗?怎么还出汗了?”毕方寸步不离地跟着,一眼就看到了谢筝的异常。
“是有点不对劲。”谢筝自言自语应了一声,摊开手掌,发现掌心的佛印正急促地闪着微光,温度也逐渐变得滚烫。
这个不对劲,从方才慈音触碰到她的衣袖开始,短短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竟然愈演愈烈。
看到她这个反应,毕方挤得要命:“你倒是说话啊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虽然认识不过几天,但毕方从未见到她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。
谢筝没有回答,而是往街巷深处走,寻了一处荒芜无人的庭院角落,盘腿而坐。
眼见四下无人,沉寂许久的器灵终于找到机会窜了出来,化作奶娃娃的模样,黏黏糊糊地抱着谢筝的脖子嘤嘤哭泣。
“娘亲,我好想你。”
毕方:“娘亲?”
什么鬼啊?!这小孩儿从哪里钻出来的?
“你都有孩子了?!”
话音刚落,它忽然瞪大眼睛:“不对,是业火!这小孩儿身上怎么有业火?!”
谢筝心跳极快,识海渐渐陷入一片混沌,根本无余力理会它们两个。
器灵趁机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脸,冲着毕方挑了挑眉:“你是谁呀?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啊?你这只难看的杂毛鸡,我才是娘亲最喜欢的宝宝!”
什么宝宝不宝宝的,毕方都快被它身上业火的味道给烦死了,一脸晦气地退开几丈远的距离,生怕被它给沾上分毫,但谢筝现在明显一副不对劲的模样,它万万不敢走开。
同生契只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与对方共享自己的生机,除此之外,结契的双方,要真正的做到心意相通,还是要经过长久的相处与磨合,因此哪怕毕方再担心,也不敢去探查谢筝的识海。
掌心的佛印温度越来越高,以至于谢筝的脸颊都泛上两抹红晕,与她贴着脸的器灵被烫了一下,立刻退开一步,伸出小爪子探了探她的额头,而后一脸惊讶:“这么烫?娘亲脑子不会被烧坏吧?”
而此时的谢筝神魂一直在往下坠,直到最后,落入一片茫茫无尽的夜雾之中,四周围能见度极低,所有的光线都好似被雾气吞噬了一般,只能勉强看清几尺距离。
掌心的佛印一直在发烫,这让她迷茫无措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,等到适应了黑暗,这才抬起步伐,在夜雾中缓慢地行走起来。
片刻后,雾气萦绕的黑暗渐渐走到了尽头,一片极寒的冰天雪地骤然出现在眼前,寒风凛冽,吹到脸上像刀刮似的刺疼,作为一个修道人士,平日里这样的寒风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。
有了这个认知,谢筝的心渐渐下沉,也更加警惕,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,她竟然连折月都唤不出来。
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雪原与高山,寒风呼啸而过,裹挟着鹅毛般的雪粒,重重撞到裸露的脸上与脖子上,就连眼睛也被风吹得发红。
等到艰难地穿过两座山之间的大风口,进入了一座小山坳的背风处,要人命的风雪才小了一些,让她得以喘息片刻,这才四下观察了一圈,竟然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山洞。
几乎没有犹豫,谢筝便往山洞走去,因为不能御剑,便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移动,这样的经历,让她想起了与许莲君在雪澜山与火蚺打斗的那段经历。
等等,雪澜山?
刹那间福至心灵,难怪觉得眼熟,这里可不就是雪澜山吗!
不过即便知道这是哪里也无济于事,她浑身连一丝灵力都没有,连折月都唤不出来,更别说御剑了。
好在她脚程也极快,不一会儿就抵达山洞门口,从外往里看,洞穴里一片漆黑,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气飘进鼻尖。
踌躇片刻,谢筝还是抬起脚步,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。
洞穴并不大,甚至一眼就能望到尽头,所以,她一眼就看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,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和尚。
流光溢彩的雪色僧衣被鲜血染红,血液顺着石头缝隙往下,流了一地,谢筝脑子一麻,立刻冲了过去。
这才发现,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,正插在他的左侧胸口。
那是她的折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