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一笑原以为步小衣病了，至于发烧还是发神经暂无定论，听到这话，他一下子全明白了。
龙一笑敛住笑容，扶着步小衣，慢慢后撤。待退到床边，跌坐下来，他这时说道：“潮水汹涌，欲床疯势必如影随形，不久以后，你我都得活活淹死。”
步小衣一愣，接着连连摇头，“欲床疯，别说你没有，即便你有，我也不怕，来吧，没有信仰，没有灵魂，再没有爱情，这个丑陋的世界，我简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。”
步小衣已如走火入魔，未待说完，她就叠于龙一笑腿上，伸开胳臂，盛夏茑萝般将他缠住，温柔且有奔放的活力。
潮气浪高，步小衣将脸轻轻贴靠龙一笑的耳畔，轻嗅他身上散发的男人味道，过一会儿，居然触唇动齿，轻咬龙一笑的衣领。
“别这样，小衣，你会生病的。”龙一笑实觉不雅，轻声劝道。
“我不怕，反正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。”
“你现在只是一时糊涂，明早天亮清醒了，你会后悔的；何况要是得了欲床疯，那可就麻烦了，那是死刑。”
“死就死吧，反正这个世界人肉比狗肉还贱，这种日子，我早就过够了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可是什么呀？张不开口，对吧？不好意思，那就别说。还是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吧，我想听到它的真实呼喊。爱我，要我。”
步小衣越说越是大胆，冷不防，竟将龙一笑掀翻到床上，玉面随之贴附他的胸脯，花容嫣然，闭目陶醉。
此刻，龙一笑并非丧失战力，更非执拗不过，只是步小衣软软糯糯粘缠絮语，他一时无法适应。这又见她脸泛桃花放浪形骸，龙一笑又觉木讷难堪，紧张不已。
“我，你，你，我……”支支吾吾，龙一笑突然冒出一句：“我不是天使。”
“不是天使？”
听到龙一笑这句神经刀般的话语，步小衣睁开俊眸，“扑哧”笑出声来。“谁说你是天使啦？千般打量，你都像帅气的魔鬼！”
说着，步小衣捧住龙一笑的脸，冲动的眼波，裹挟一股魔力向龙一笑奔袭而来，将他层层围住，压迫他的平静的呼吸，召唤他的胆怯的荷尔蒙以及他的似乎早已遗忘的。
“人在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。来吧，亲爱的，杀了我。”
就听她温柔地鼓舞，然后，起身去脱裙子。
龙一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。在他的潜意识里边，女人的美貌只不过充盈生活却捕捉不见的空气罢了，而所谓感人的器官，尽是枯萎的花朵。
步小衣娇喘不定，荡漾着的招魂的眼波，越发强烈地迷离释放。
“到底你真是木头人，还是害怕爱情的魔咒？”
步小衣语气急促，带着怨意。此刻，她已经冲昏了头脑，顾不得许多，只觉得溽热难耐。可龙一笑确实心如枯井，见步小衣这般模样，他又不忍以话伤她，最后只得轻轻摇头，叹道：“都不是。所有的东西都在进化，只有一件最贵的东西在退化。”
最贵的东西在退化！
步小衣聪颖过人，一下子听出了龙一笑所说是何宝贝。听他这么一说，她不仅没有羞涩之意，反而更加勇敢。
现在她不相信人类的退化是真的了，她的心里有一团火毕剥地燃烧，热烈狂放，引燃了整个蛮荒的原野。在她自燃之前，她也相信女人的世界是一片退化的荒原。
“傻瓜，这个世界，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。所谓的本能，它不是胆小鬼，只是被该死的欲床疯磨平棱角消灭脾气。其实，它也有尊严，可惜在它消失之前，我们没有重视它保护它，这是我们的错。”
步小衣将嘴贴近龙一笑耳际，柔声细语，气起若兰，又卷过一股原始的腥香。
龙一笑的心加快了速度，怦怦连跳数下，然而很快那份激动又跌落下去，格外沮丧。“没用的，这个世界，眼看走到尽头，高贵的荷尔蒙早已迷失了，腐朽了。”
“不，它没有腐朽！别这么灰心，一笑，好吗？”步小衣颤抖着身子巴望龙一笑，然后，慢慢侧卧下来，偎依在龙一笑的怀里，枕着他的胸脯。“再等等，给它一些时间吧，要知道，它可比你有耐心。”
说着，有温热的眼泪流出，聚集窝口。
在这温润的感动里，模糊的原野随着浓雾的消弭而越来越清晰起来，越来越有力！
“它醒了！可怜的小家伙。”步小衣脸泛红潮，“你是战士！”
龙一笑也备受鼓舞，情不自禁地抚摸步小衣，慢慢攀登，触及她的狂欢之巅，“你是靶场吗？”
步小衣浑身滚烫，反问，“枪法准吗？”
柔柔的36伏低压电流从龙一笑的手心贯入步小衣的身体，流向她的手指，又从指尖回返龙一笑的身体，暖暖地循环。
醒了，动了，却又屏住呼吸不敢奋发——那是一种久违的羞涩。
龙一笑隐约萌发掠夺的冲动，一只咸猪手情不自禁地侵略步小衣的水葱般的小腿，然后慢慢游移。他的嘴唇，也在慢慢逼近步小衣那双烨烨燃烧的美眸，幸福升温，亲昵燃点。
“生了孩子，妈妈还像个处女，这个时代是不是很悲哀？”
勾住龙一笑的脖颈，步小衣久久凝视，语气凄婉而伤感。
龙一笑没有做声，半俯腰板，用心欣赏。
白皙，细腻，宛若凝脂，这哪里是枯萎的花朵？
“那我们就把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找回来吧，丢失的生活底色，连同丢失的生命意义。”
“来吧，我们做一次实验，让唇与唇谈一次恋爱，看看有什么化学反应，我要知道，到底能不能打起火花。或许，感觉没有古诗里那般，那般甜蜜，我也想品味。”步小衣燕音呢喃，边说，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。
“但它依然值得赞美。”
龙一笑接住话茬。然后，嘴唇慢慢靠向步小衣脸庞。
步小衣触摸到了那股鼻息的热浪，娇喘一阵，深情的芳体随之慢慢地打开，如莲花舒展于神圣的瑶池。羞涩，甜蜜，然后，融入醉人的春风。
“哎哟，啊？！”
突然一声尖叫。步小衣挣扎着翻身爬起，捂住朱唇，向后好一阵趔趄。
她的嘴唇剧烈地疼痛，犹如炮烙，又似针扎。眼看就要摔倒，幸亏龙一笑爬起及时，上前一把将她拽住。
“怎么了，小衣？”
打量步小衣极具痛苦的表情，龙一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步小衣浑身筛糠，圆睁双眸。
面前这人，她一下子不认识了，只见他的身形在快速地扭曲裂变，很快变成了一只长毛鬣狗，脏兮，伸展野性，蠢蠢欲动，只剩下一张似曾相识的人脸，接着，那脸也在不断地褶皱，扭转，变形，变态。
到了最后，首尾居然互换了位置。那哪里还是嘴？分明鬣狗刚刚屙过屎的肮脏至极，丑陋极致！
等到回过神，从幻境中走出，厌恶的翻涌完全变成了愤怒的逃避。步小衣顾不得穿衣服，“噌噌噌”跑进洗手间，抱住坐便器，““哇，啊”牵连，好一阵狂哕。
“坚持住，小衣，我这就叫医生。”
龙一笑尾随进来，看见步小衣脸色煞白，卞躁不已。当然，可怜的是，走进步小衣幻境这事，他还不知道。他返身跑过去，取来手机，一边拍打步小衣的后背，一边拨打医院号码。
“别碰我！也别打电话！”步小衣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，猛一甩手，将龙一笑的手机打落在地，接着，挣扎站起，抬臂向门口一划拉，“出去，你快走啊！”
凶巴，痛苦，恐惧。数种神色混合到一起，很难理清端倪，这让龙一笑更为不安。“小衣，你到底哪里不舒服，静下来好好说不行吗？瞧你这样，多让人担心啊。听话，我们去医院。”
忍耐性情，龙一笑弓腰去捡手机。谁知步小衣脾气更大，突然飞起一脚，骂声“去你妈的”，直将手机踢到墙上。
落地之后，手机屏绽放碎心花朵。
龙一笑这下可是服气了，不敢再言。
“你到底滚不滚？”步小衣追问。
“小衣，咱们有话好好说，走，先把衣服穿上。”
“好吧，你不走，我走！没错，这是你的窝。手机坏了，我会赔给你，不过，说真的，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。”
打开水龙头，掬捧水，用力漱口，步小衣极显厌恶。然后扭身而去，“咣”地一声，门上的玻璃险些震坏。
可怜龙一笑满头雾水，愣怔站了半晌，任凭外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塞满耳朵，爬向面颊。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凌乱，却又愤怒地张扬，直到后来，被脚步踩压，橐橐远去。
步小衣回到住处，已是子夜。叶枕正坐在门口闭目养神。
“去哪了？”
听到步小衣进屋的脚步声，叶枕眼皮微挑，目光冷峻。
可毕竟人家是主人，因此，他又不敢放达过火。
步小衣心情糟糕透顶，找想找个出气筒，见叶枕耍着阴腔，自然不会回敬好脸。
“游魂！”
倾长脖颈，将话呛他。
叶枕一听，嘴唇斜牵，忽而笑了起来。“比我脾气还大。我的大小姐，下次游魂别忘带着保镖，不然，你爸爸会解雇我的。喏，你嘱咐我买的药草搁那了，泡个脚吗？我给你打水去。”说着，叶枕站起身来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