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萨克共和国，加巴尕力的荒凉戈壁上，老列断断续续地同众人诉说了他昏过去之前所记得的事。
那时候的夜十三还不是夜十三，所有人都称他为“李勋爵”。
除了迎接李勋爵，并且在两个逆子的威胁下厚着脸皮问李勋爵讨现金之外，老头唯一记得的就是被大儿子反锁在房间里，等着“兄弟二人分完钱后再吃大餐”。
之后，便是地动山摇，云中雾里。
老列参加二战时只有十五岁，当时他拿着五发子弹被当成炮灰送上战场——什么？为啥不发枪？枪嘛，自己去战场上捡，无论是枪支、弹药还是食物，统统在战场上。
大战后幸存的老列加入了伞兵部队，哪怕年过七十，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也很清楚地记得自由落体是什么感觉。
然而，能够让一座城堡飞起来的，就绝不是什么好事！
老列明白事情不妙，拼命龟缩在墙角，这果然也救了他的命。
老列把知道的都说了一遍，众人也就不再把他当成威胁，倒是阿紫在一旁问：
“李……勋爵见奥洛夫男爵后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老列摇摇头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当时我的儿子们都忙着去迎钱点钞，父亲的房间里只有李勋爵和他的女眷两个人……父亲已经卧床好多年了，这些不孝子孙都巴不得他早点死呢……”
张都老一听，想到了什么：“就是说事发时只有伊青、夜十三和男爵三个人在场，而且男爵瘫痪了？”
老列睁大了眼：“夜十三是谁？”
“你别打岔！”阿紫顶了老列一句，紧紧盯着张都老：“老头儿，你连奥洛夫男爵的情况都不清楚？……那么说你不是上头派来的？”
张都老哼了一声：“我做事还轮不到你这小妮子来管！——对了，你又是得到谁的命令来的？”
“我？听甲长官说是乙后婆婆委派的任务，由于时间紧迫，还特地征用了一发成层圈弹道舱。”
张都老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：“哼！乙后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，居然还有动用成层圈弹道舱的权限！看来，她一直在监视伊青……只是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他们会碰上如此棘手的敌人……”
伊拉里奥远远望着躺在地上休息的尤里，在一旁幽幽附和了一句。
张都老看看伊拉里奥，低声问：“大块头，你又知道些什么？”
“张都老，我不叫大块头，我是奥列格家的‘瘟疫’伊拉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你们北雄国人名字都那么长，我老头脑子不好使，记不住，你直接说重点就行了！”
“……当时我刚刚训练完返回驻地，正好碰上尤里急匆匆的冲出来。他说有事情找我帮忙，所以我就稀里糊涂的来了……早知道……”
张都老气不打一处来：“早知道什么？早知道对手那么厉害你是不是就不来了？”
“不！张都老老人家，哪怕你看不上天启，也要尊重我奥列格家的名声！我后悔的是裸体参战，压根没带上全套圣印装备！否则……否则我至少有舍命一战之力！”
张都老低声冷笑起来：“舍命一战？呵呵呵……出动了两名天启骑士都无法克制对方，这到底是何方神圣？！”
阿紫细细回忆：“我脱离成层圈弹道舱之后，的确感受到一股强悍的气息，不过也并没有多强啊……”
伊拉里奥啐了一声：“因为在你们抵达之前就……已经打完了。你能够感应到的，不过是余波而已……”
张都老追问：“那敌人呢？”
伊拉里奥叹口气：“跑了！”
张都老与阿紫不由得齐刷刷一愣：“跑了？！”
“是的，只留下奥洛夫男爵被烧焦的尸体……”
老列一听，惊呆了，他赶紧问：“伊拉里奥大人……您是说……我父亲他？……死了？”
伊拉里奥望着老者，眼神中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：“奥洛夫男爵被邪恶的灵魂寄生，死亡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。”
老列的身体泛起一阵寒颤，紧接着像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活力，往地上一瘫，喃喃道：
“Конечно...этодьявол.”（果然……果然是恶魔作祟……）
听得老列的话，伊拉里奥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，眼中顿时射出一道光，直落在老列的脸上。
张都老与阿紫则异口同声大喝：“说人话！”
老列连忙恢复东土通用语：“诸位有所不知，其实我父亲魔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自从被家族流放到凯瑟琳堡之后，他就一直自暴自弃，除了喝酒之外，还把家里的财产都莫名其妙送给了陌生人……”
阿紫冷哼一声，打断他的话：“男爵是傻子吗？把钱送给陌生人？”
“唔……说是陌生人，有的也不是，反正父亲就是有时候清醒，有时候疯癫——奇怪的是，他只有在喝醉之后才会稍微清醒一些，在没喝酒的时候甚至被我撞见他用刀在身体上刻字。”
刻字？
伊拉里奥不禁感到蹊跷：“他刻的什么字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认识，也不能说是字吧，反正我看不懂。”
“喂——你说——他在哪里——刻——字？”
大坑底部，突然传来张都老的嗓门，众人一看，这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坑底，正拽着一具黑漆漆，呈干焦状态的尸体。
下一刻，伊拉里奥在前，阿紫提着老列在后，三人一齐跃入坑底。
再看奥洛夫男爵的残躯，尽管早就没有了皮肤，但他的焦黑的肌肉组织甚至骨头上都密密麻麻刻满了各种线条、图形和符号！
伊拉里奥的牙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，吐出三个字：
“沙门教！”
阿紫一脸茫然，扭头看张都老：“沙门教是什么？”
张都老的脸色也阴沉下来：“小妮子，你在越城打打鬼杀杀怪就行了，最好别掺乎到这事里去。”
阿紫满不在乎：“切！这些鬼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，如果沙门教有那么厉害，我早晚也得和他们过过招！”
一旁的伊拉里奥发出了斩钉截铁的话音：
“二位，既然事情牵涉到了沙门教，那我就必须把夜十三带回去。他掌握的情报对奥列格家族，对整个正东教乃至北雄国都有重要意义。等夜十三身体恢复了，我会亲自送他回东土。”
这次伊拉里奥的气势明显不同了，他的父母也是在六十年前剿灭沙门教的作战中牺牲的，可以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。
更何况在来的路上，尤里还对伊拉里奥说过他曾与夜十三做了一笔“很好的买卖”，尽管伊拉里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买卖，不过有“天才”之称的尤里绝不会信口开河，无中生有。
必须把夜十三带回总教廷！
?t=2022070600562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