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烟水榭平台上。
柳玄长发飘扬，面带微笑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没有任何动作。
肖承站在侧面，第一次看清了柳玄的眼睛。
那眼神清澈，就和他的说话风格一样极其柔和，他盯着扑面而来的拳锋，就像在看着正在慢慢长大的孩子一样，极尽温柔。
与之相对的是面色凌厉出尽全力的张玉炘，以及在她背后惊声失色的张玉颜。
轰的一声爆鸣，水雾倒卷，打在肖承脸上生疼。
没有人看清柳玄的动作，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动，全力尽出的张玉炘已经倒砸了回去，速度就和她冲上来一样快。
“嘭……”
倒飞的张玉炘被张玉颜扬手接住，退了一步才稳下身形。
肖承眉头一跳。
他已经想到了柳玄会很强，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恐怖的地步。
张玉炘修炼的是攻击类功法，实力在张家一众长辈中就算不是最强应该也能排进前三，虽然肖承不知道她出了几分实力，但从刚刚那一招的威势上看，就算不是全力也不会差太多。
在肖承看来，在自己不使用系统技能的情况下，全力一击也就是刚才那种程度。
可柳玄居然没什么动作就把以攻击见长的张玉炘打了回去，而且相当轻松写意。
这个柳玄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？
难道会比师父程然还要强吗？
肖承脑中不禁出现了这个疑问……
在这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象到过，在这个世上单论国术的话会有人强过程然，特别是在二队几人被陈立的刨锛大队围在小巷那晚，程然单枪匹马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陈立几百名手下全部打倒，从那之后，肖承就一直把程然当作老神仙供着。
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柳玄，这让肖承的想法出现了动摇。
这个世界卧虎藏龙，奇人异士层出不穷，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，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当世最强啊！
那边张玉颜将张玉炘放到地上，其余张家人都围了上来，张玉颜看张玉炘似乎没受什么伤，这才松了口气道：“不要莽撞，这人功力高强，非是你个人可以匹敌。”
张玉炘虽然还瞪着眼睛不服气，但现实摆在这里，实力不行就是不行，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退了回去。
“柳玄，看来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了！”
张玉颜转回头冷声道，作为千年张家的族长，她自然有自己的骄傲，之前已经忍让得够了，先礼后兵，倒也是大家族的风范，这会儿她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。
柳玄轻笑了下说道：“呵呵，我上山来本就不是为了息事宁人，说实话，一家家门派走过来实在让我受益良多，既然踏上了以武证道之路，今日就算你们张家磕头认输，我也不会收手下山，张族长，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！”
话音未落，几个脾气大的张家长辈已经叫了起来。
“小子，你说什么呢？”
“跑到太和张家来耀武扬威，你打错算盘了！”
“今天就让你葬身在这里，也好为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国术同道报仇！”
“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”
一片叫骂声中，柳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那笑声回荡在山间甚至压过了瀑布的轰鸣，也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。
张玉颜挥手止住了群情激奋的众人，冷冷瞪着捂住脸大笑的柳玄。
程心在背后看着癫狂的柳玄，面色复杂。
良久，柳玄止住笑声轻轻道：“这样多好，你们这些大门派大家族何必那么虚伪呢，明明就是恨我挑战你们的权威，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，可偏要装作一副仁义道德模样，做什么事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，何苦呢，何必呢！？”
“别废话了柳玄！”
张玉颜怒道：“道不同不相为谋，你不用在这里瞎说你的歪理，你要战便战，我张家全都接着！”
“就是，想这么打就直说！”
“真以为我们张家怕你吗！”
“今天你绝对下不了太和山！”
“……”
柳玄看着义愤填膺的张家众人，只是轻蔑的笑了笑，没有说话，等道对面声音平息，他才慢悠悠说道：“要怎么打随你们便，我无所谓，套用一句老话，今日之战既分高下，也决生死，要么就是我埋骨在这群山瀑布之下，要么就是你太和张家今日除名！”
“大师兄！”
还未等张玉颜答话，程心已经大叫起来：“你别再这样下去了，小时候你连受伤的麻雀都会救起来，我踩死一只虫子你还骂了我，告诉我哪怕是再渺小的生命也值得尊重，可现在你是怎么了，刚刚巨杉坪的那些张家子弟你不是也没下杀手嘛，赶紧收手跟我回家吧，趁一切还来得及！”
肖承在旁边看着真情流露的程心，有些心疼，而且这个柳玄原来小时候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，看来不止是因为师父肖承给他的打击，这人离开程家正心武馆以后一定还遇到了什么大事儿，足以改变他心性的大事！
果然，柳玄听到程心的话后有那么几秒种的失神，他静静站在那里，山风吹动黑色长衫飘摆，长发轻扬，可慢慢的，他的嘴角又翘了起来。
“师妹啊，你还是这么幼稚，该长大了啊！”
柳玄语重心长说道：“那个时候我小，太傻，等到了外面我才知道，什么叫人善被人欺，什么叫破鼓万人捶，这个世界上的规则都是给你这种善良的人制定的，杀人放火金腰带，修桥补路无尸骸，你尊重别人，可别人会尊重你吗？
你问问她们太和张家，到了他们这种地步，真正能约束他们的规则有多少？你回去问问程然，能让他遵守的规则又有多少？
为什么，就是因为他们强大，他们就可以无视规则，他们就可以把普通人踩在脚下，所以我也要做强大的那个，做最强的那个！”
“不是，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程心想要反驳柳玄，但左思右想似乎又无从说起，只能边摇头边不停重复这一句话，急得已经流下了眼泪，半天才又憋出一句话：“那你不是没杀那些张家子弟吗？这是为什么？你刚刚怎么不回答？”
“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值得我出手啊！”柳玄笑道。
这下程心彻底闭上了嘴，泪珠已经飘飞了下来。
张家众人也默然无语，虽然柳玄的想法极端，可不得不承认有些话确实就是事实，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！
看到众人都无力反驳，柳玄背负双手，下巴微微扬起，就像是胜利的将军一样环顾着眼前的手下败将。
可就在这时，一道声音响了起来：“柳玄，你错了！”
柳玄转过头去，轻笑道：“小师弟，说我错，你又明白了是吧？”
“说你错还不服气是吧？”
肖承轻轻帮程心擦掉眼泪，转头说道：“不论你承不承认，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多，坏人少，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？”
“羊群再多也免不得被宰了吃肉！”
柳玄答道：“你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，什么人性本善，什么善恶有报，你告诉我现在站在高处的那些人，哪个是干净的？
别和我扯什么天网恢恢，也别跟我说什么正义永远不会缺席，我告诉你，那都是放屁，我只看眼前！”
听完柳玄的话，肖承有一瞬间的迷茫……
他并不是初入社会的愣小子，自从父母去世后，六年时间一个人摸爬滚打，他也见惯了世态炎凉，不得不说，柳玄说的是现实，赤裸裸的现实！
可即便这样，难道就要去做坏人吗？
顷刻间，肖承脑海中闪过了在小巷中笑眯眯敬礼的陈实，想到了自愿放弃身份卧底，最后差点丢了小命的乐云，想到了二队的几名兄弟为了破案出生入死，想到了他接触过的青塔所治安官，冒着枪林弹雨，只为了抓捕案犯归案。
他们是为了什么？
想到这里，肖承诚恳说道：“柳玄，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，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不公，甚至对普通人来说真的不太友好，可是总有那么一种人，他们一直在守护着这个社会的秩序，守护着人们心底的那一点善良，你不得不承认，一切都在慢慢变好，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的话，那这个世界早就变成地狱了！”
“呵呵！”
柳玄嗤笑一声道：“小师弟啊，这个世界……早就已经是地狱了！”
肖承双眼立时瞪大，还想再说什么，但柳玄已经不再理他转过身去说道：“张族长，话已经说的够多了，一会儿我还赶着下山呢！”
赶着下山？
难道他以为今天自己必胜吗？
张玉颜大大的眼睛全是杀气：“小子狂妄，张家族长玉颜，请教高招！”
作为张家的领头人，张玉颜想在单打独斗中胜过柳玄，这并不是为了她个人的面子，而是为了千年太和张家的骄傲。
八卦阵法固然强大，但以多敌少，就算胜了也总是有些难以启齿。
这小子虽然强，可我未必见得就输定了……张玉颜身形一转，裙摆飘卷间呲啦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，那剑身倒映月光，再被水雾一激霎时间寒气逼人。
她手掐剑诀，剑尖儿颤动摇摇指向柳玄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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