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实话,贾玉轩本来是打算陪齐科长他们去小菜园的,一看孙玉玲的父亲真留下来了,便赶紧吩咐靳科长,由他一个人去陪着县社的领导去小菜园,然后他一直恭送他们到门洞口,望着靳科长陪县社领导出了门洞,才又折回办公区。
他又吩咐身边的陈科长:“陈科长,你回到会议室,让伙房的刘会计来我这里一下。”
“他现在不在会议室。”陈科长说。
“不会吧,刚才咱下楼的时候明明还在。”贾玉轩不解。
“咱刚下楼,我看见他也下楼奔茅厕去了,现在还没出来呢。”陈科长说。
“哦。”贾玉轩点头。他心想,这一起下的楼,自己就没发现刘会计也随后下楼奔茅厕去了,陈科长却看得一清二楚,不愧是军人出身。
于是,贾玉轩便说:“那你去等他一下,他出来了让他来我这里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陈科长点头,然后向县社孙科长点头微笑,便匆忙离去。
“正开会呢?”孙科长一脸谦意的问。
“不重要,只是放假期间的轮班事宜。”贾玉轩如实说。
“那你忙去吧,我一个人先转会。”孙科长说。
“已经结束了,他们现在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在调换值班时间,我不需要调换轮值时间。孙科长快请屋里坐。”贾玉轩说着,把孙玉玲的父亲请进屋。
孙玉玲的父亲进屋落座,贾玉轩赶紧为他沏上茶。
今天真是个多事之秋,丁主任却偏偏不在,贾玉轩在使唤人上感到很不得心应手。
丁主任在上午开会之前接了个电话之后,神色很是异常,说是家里有人得急病住院了,向他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开了。今天下班之后他得让人去打听一下丁主任的家人住在哪家医院,如果是丁主任的父母得病住院,他这个一把手就得亲自带人去医院探望了。如果不是丁主任的父母,他会另派人去医院探望。
贾玉轩正陪孙统计喝茶说话儿,茶水喝到一半的时候,刘会计便来了。
“贾厂长。”刘会计进来,一看到有陌生人,便不再往前走了,只是侍站在门口。
“这是县社统计科的孙科长。”贾玉轩给刘会计介绍。
“孙科长好。”刘会计立即向孙科长问好。
县社孙科长也冲刘会计点头致意。
“伙房的主管刘会计。”贾玉轩又向孙科长介绍刘会计。
“哦!”孙科长立即来了兴趣,站起来说,“原来你就是伙房的刘会计。你的菜园现在可是正招贼呢,快去看看吧。”
我的菜园正招贼?刘会计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县社领导来咱厂指导工作了,现在正视察你的小菜园呢。”贾玉轩见刘会计一时没反应过来,便解释说。
“哦。”刘会计这才恍然大悟,“感谢领导在百忙之中来指导工作。”
“老规矩,晚上备几个家常菜吧。”贾玉轩吩咐刘会计说。
其实,如果丁主任在的话,这些杂事都不够他一个做的。现在丁主任不在,只好由他这个一把手来直接来向刘会计耳提面命了。
“不用不用。”孙科长一听,是连连摆手。然后坐下来又说,“都不是外人,你不用客气轩儿,何况那边已经约好了饭局。”
县社孙科长又说:“我给你说轩儿,其实,厂里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都鼻眼清楚,全县都传遍了,你爸妈也知道,来之前我们也都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。”
县社孙科长说着,一脸的忍俊不禁。
刘会计是一脸的懵懂,因为他不知道全县都传遍了什么。
贾玉轩是心知肚明,却装做一脸的不懂,看上去比刘会计还懵懂。
县社孙科长又笑着说:“他们这些天一直挂扯这里的小菜园,念叨着刘会计种的五香。说实话轩儿,他们都是你的长辈,长辈来晚辈这里讨五香,他们都拉不下面子。老赦在的时候,怕是早过来了。”
孙统计嘴里说的五香,是一种夏季蔬菜。五香只是本地人叫的俗名,它在书上的官名叫荆芥,扑鼻的香,本地人人爱吃,夏季一到,几乎家家户户的饭碗里都飘着五香的香味。因为人人爱吃,农村家家户户都种,但在城里上班的公家人如果家里没有地的话,那就要拿钱买了。
这几年,在本地还流传着一个关于卖五香菜的没吃过大盘荆芥的故事。那就是有一个农村老大爷家种了很多五香菜,长成之后割了一条篮到县城售卖,因为是鲜物,不到中午就卖完了,他很高兴,一高兴就准备奢侈一下,去饭馆吃饱饭再回去。到了饭馆,要了碗面,见别的饭桌上都叫了菜,他只喝一碗面有些没面子,也准备叫个便宜的菜,就问饭馆老板有没有便宜的素菜,老板说,有,大盘荆芥最便宜,才三块钱一盘。老大爷一听大盘荆芥最便宜,就点了大盘荆芥,他这辈子不但没吃过荆芥菜,连“荆芥”这个菜名都是第一次听说,那肯定是个仙物。结果,大盘荆芥端上来一看,原来是凉拌五香菜。
原来大盘荆芥就是五香菜。
因为本地人只知道五香菜这个名字,而不知道五香菜的官名,也就是书本上的名字是叫荆芥。
从那以后,老大爷的村里便流传一句话——卖五香菜的没吃过大盘荆芥。很快,这个故事便在农村流传开了。
一说哪个人没吃过大盘荆芥,就是指那个人没见过大世面。
现在这个时候,五香菜初长成,疏菜市场上还没有,拿钱也买不到。能这个时候能吃到五香,那可是尝新鲜。
孙科长又接着说:“下午接了那个电话,正好有了过来的理由,他们主要是奔着你们菜园里的五香来的。别说那边有饭局了,没有饭局他们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。”
“晚辈备饭,是晚辈的心意,这是晚辈的事情,伯伯叔叔们赏不赏脸,那是伯伯叔叔们的事情。”贾玉轩说罢,给刘会计示意,意思是按他的吩咐进行。
都说二货当不了会计,凡是能当会计的,都是精明人。刘会计从建厂就在伙上当会计,心里透亮,怎么会不明白贾玉轩的意思呢。
刘会计连声答应,微笑着给孙科长点点头,便出去了。
孙科长端着茶杯呷着,与贾玉轩扯些家长。
贾玉轩知道孙科长单独留下来,是有事情要谈。刚才县社保卫科的齐科长说,孙科长想请他吃鲤鱼,当时没明白,现在突然知道了,那意思就是孙科长想请他贾玉轩从中做媒。孙科长的女儿孙玉玲就在棉厂上班,大概是让他为孙玉玲做媒。可孙科长不主动开口,他也不便主动问。
孙科长一杯茶呷尽,贾玉轩又给续上,孙科长这才扯正题。
“玉轩,我这次趁他们的车过来,是想向你打听一件私事。”
“嗯。”贾玉轩点头。
“你看我们家玉玲,老大不小了,和她一样大的都嫁人了,可她还没定亲。她妈在家里忙着几亩地,没时间过问她的事,她弟往前要高考,她妹往前升高中,都在县城跟着我,我这两年只顾她弟弟妹妹的学习,也没有时间过问玉玲的事情,即便有人说媒也是高不成低不就。总想让她找个好人家,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出面向人推荐自己的女儿。去年这个时候,她大姨给玉玲介绍了个当兵的,我和她妈看个男孩挺精神的,人也随和勤快,可玉玲嫌人家个低,皮肤黑,死活不同意,前两天那当兵的回来探亲,她大姨又来家提,说那当兵的都提干了,有前程,玉玲嫁他不受罪。可玉玲说她在厂里谈好了一个,说是个保安,问她保安咋样儿,在她嘴里,说那保安好得都不行,这辈子非那保安不嫁。可她小孩子懂什么,这几天我愁得不行。没办法,就想到了你,你办事稳当,这个咱县社院里都知道,我这次坐车来就是让你了解一下这个保安,看能不能配得上咱家玉玲。”
贾玉轩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因为他听凤鸣说,孙玉玲已经与那保安同居了,像夫妻一样同居,白天吃的一锅饭,晚上睡的一张床。
这二人都同居了,还有了解的必要吗?了解了之后,如果保安是个不靠谱的主,让玉玲和他分手?凭玉玲自身的条件,恐怕以后更难寻到合适的人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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