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,因为凤舞的回来,老宅也成了凤鸣的地狱。
而贾玉轩深知这一切,他能做的,就是在家人面前极力呵护凤鸣,他要让爸妈明白,即便凤鸣十恶不赦,在他这个做儿子的这里,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宝玉。何况凤鸣什么错也没有,凤鸣现在还要被他们的儿子拖累,已经够不幸了,可爸妈却还在怪罪她,厌恶她,拿凤舞来刺激她。
这一天,他感同身受凤鸣那地狱一般的坏心情。
自己现在成了凤鸣的枷锁和累赘,身体却没有向好的方面转化,而是越来越糟糕。只有离开自己,凤鸣才能脱离地狱一样的坏心情。
不是今天,而是最近一个多星期他都在想这个问题。
晚上,二人坐在床上,享受着狭小的二人世界。
贾玉轩半卧着,他一歪头,散发着洗发露香味的短碎发划过凤鸣的腹部,顺势枕在凤鸣的大腿上。不知为什么,现在他的眼前老是浮现出凤舞的笑颜。妈妈赠送凤舞祖传戒指是为了刺激凤鸣,但凤鸣似乎不为所动,却深深的刺激到贾玉轩了。
这大概是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事情。她没有刺激到凤鸣,却深深的刺激到自己的儿子了。
凤舞那双会笑的双眼像杏花一样笑着,于贾玉轩来说,那是浸了巨毒一样的笑。
「凤鸣。」贾玉轩微闭着双眼,温柔而轻曼的呼唤老婆的名字。
「嗯。」凤鸣轻曼回应的同时,低头亲了亲丈夫的额头,很贪婪的闻着他碎发上好闻的味道。
「你说凤舞从小就特别会来事,讨人喜欢,能不能具体到某件事上,让我听听。」贾玉轩说。.c
「多了去了,说不完。」凤鸣不悦的说。
「说嘛,嗯。」贾玉轩开始向妻子撒娇。
「哎,不想提她。」凤鸣说。她是真不想提凤舞。
「我想分析一下她的人性,是不是名副其实的性本恶。」贾玉轩认为这样一说,凤鸣就不会拒绝了。
「哎,好吧。」凤鸣果然同意了。她若有所思了一会,说,「从小时候说吧。那个时候,我们家免强能吃饱饭,当时全村都那样。特别是小麦面条,给每人盛一碗,锅里还剩点。我伯会问我喝不喝。说实话,我是很想喝的。就剩那小半碗,全家人看着,我不好意思直接说喝,伯要真想让我喝就直接说让我喝就行了,还问我喝不喝,我哪好意思说喝。」
贾玉轩:「然后呢?」
凤鸣:「然后伯就问凤舞喝不喝。」
贾玉轩:「她说喝?」
凤鸣:「她不是这样说的,她是反问伯,没人喝了吗?那没人喝我就喝吧。」
贾玉轩:「高。还有呢?」
凤鸣:「春节小孩子都穿新衣服,村里有一家人日子过得紧,没有给孩子做新外置,直接穿的棉袄。那棉袄其实她一直穿,只是外边罩了一件破外罩,过年把破外罩扯掉,那里面的棉袄看上去就挺干净挺新的。大年初一都兴出门到街上玩,大人小孩都站一街。凤舞看见穿棉袄的女孩,装做很羡慕的说,太好看了,我也让我妈给我做一件。其实那女孩眼睛都哭肿了,凤舞一说好看,她笑了,很开心。可我不知道那是她穿了一冬的棉袄,便奇怪的问她,袖口怎么是脏的,不是新的吧。她一听,嗷的一声哭回家了,她妈寻到我家,说我笑话她……」
贾玉轩笑了:「你和她有仇?」
凤鸣摇头。
贾玉轩忍俊不禁的将脸扭向一边,然后又扭回来笑问:「没仇干吗要说破?」
凤鸣:「我不知道。」
贾玉轩:「不是假傻,是真傻。继续。」
凤鸣:「嗯。还有,有一年夏天我伯和我妈去
交公粮,天黑透了还没有回来。我哥去寻他们了,我和凤舞在家,饿的肚子咕咕叫。我就拿瓢舀水喝,越喝水越饿,饿的直犯晕。凤舞也不喝水,直接跳墙翻到东邻族婶家里,把他家锅里的剩面条给喝了。然后打开她家栅门,坐在门口等,族婶一家人从地里回来,凤舞赶紧说,放学去地里剜猪菜回来,进错门了,把她家锅里剩面条给喝了。族婶气得直瞪眼,质问她,既然是进错门了,那一篮子猪菜怎么没有背错门。凤舞就赶紧赔笑说,伯和妈回来赠她家两碗新面条。我伯和妈半夜回来,做了一锅面条,端给族婶家两碗。」
贾玉轩意味深长的说:「符合她这个人的人性。」
凤鸣:「还有,我伯被人请去陪客,捎回几块糖,给我们俩一人一块。我们俩都舍不得吃,装兜里放着。到村里玩的时候,凤舞把她的糖咬碎,给那些强势的玩伴分了,然后趁我不背,从我兜里掏走我的糖,三两下剥了糖纸,一口吞了。」
贾玉轩无奈的摇头说:「这更符合她的人性了。」
凤鸣:「还有,春节前,我妈用攒的乱发给我俩一人换了二尺绿头绳,她晚上趁我睡觉,把我的拿走,第二天送给玩伴中最强势的那个,就是那个大年初一穿棉袄过年的女孩。大年初一,她头上扎着绿头绳,我没有,她给我伯说我丢了。还有一次,她因为在玩伴中翻嘴挑舌,被玩伴堵在墙角,就是那个大年初一穿旧棉袄的玩伴,她很强势,举手要打凤舞,凤舞却突然大叫着我的名字冲到正和人踢毽的我面前,什么都不说,直接在我脸上打。她这一打我,那群不省事的玩伴便不打凤舞了,开始围着起哄,看热闹,我被她打得晕头转向,她却躲了一劫。事后伯知道了,她说是我翻嘴挑舌给她惹麻烦,但伯不相信她,要教训她
,她就跑到大姑家里,直到伯消气了才回家……」
这个时候,外边传来妈妈喊爸爸洗脚的声音,爸爸的回应就从西屋南边的屋棚处传来,他说把自行车推棚下。
贾玉轩赶紧将手轻压在凤鸣唇上,轻声嘘了一声。
老婆如数家珍般的讲着凤舞曾经的会来事儿,一件比一件恶毒,贾玉轩都承受不住了。
「别再讲了。」贾玉轩气愤的低语,「太符合她恶毒的人性了。」
虽说才是初冬,晚上的寒凉却铺天盖地。
这个晚上,爸妈一如既往的留在了老宅,玉栋和凤舞像夫妻一样回那个家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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